放映場次
2025/10/15
2024-2025 桃園城市紀錄片影展 紀錄記憶這回事|攝影機前後《我們到底做了什麼》映後座談

《我們到底做了什麼》映後座談

 

▋​​時間:2025/9/28 (日) 17:30

▋地點:統領威秀影城10樓6廳

▋主持人:陳婉真

▋映後與談人:廖福源(臺灣精神健康改革聯盟)

 

※ 本場次與「TIDF巡迴展」合作放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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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一線實務經驗分享】

 

▶ 主持人:今天的映後與談,邀請到福源來和大家聊聊,福源目前任職於「臺灣精神健康改革聯盟」,必須進到社區現場,想請福源先分享第一線工作的樣貌。

 

▶ 福源:大家好。我的工作會帶精神疾病患者去上班、在工作場所幫助他們,讓他們習慣這樣的生活,讓生活有其它可能性。我也有個工作室,是希望危機發生的時候,不會只是把人送往醫院,還包含我們怎麼在危機發生的時候,進入家庭裡面去幫助他們。我現在每個月會在13個縣市援助各個縣市發展據點,也包括協助各縣市發展給照顧者的支持,原則上這些就是我的工作。我們接下來可以聊聊影片內容,也可能是很實際的面向。想先問問在場的觀眾,大家覺得影片中發生的事情,有可能會在台灣發生嗎?(有人覺得會,也有人覺得不會)

 

我的工作有做精神疾病專線,曾經我們接過一通電話,患者的手足打來說明患者的情況,可是他的父母不准他對外求助,接著我們詢問他的狀況如何?手足說有在服藥。我們覺得很奇怪,明明沒有尋求外援怎麼有藥吃呢?因為他的父母其中一人是家醫科的醫生,可以開鎮定劑、緩解情緒的藥物。對這對父母以及片中的父母來說,他們很難接受自己的孩子生病,他們身為醫生容易獲取醫學知識,但為什麼尋求外援會這麼難?這部片有個很深的討論:「我們到底做了什麼?為什麼這樣做會這麼難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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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患者與家庭面對的現實挑戰】

 

▶ 福源:如果一個精神病人沒有自傷行為,在法律上是不能強制住院、就醫,就算有自傷傷人,,也必須確定是精神疾病,才能強制住院,否則就是按照刑法處理。我們在社區最難工作的類型,正是他們都在房間裡不出門(如同片中的雅子),不能強制就醫,因為他們有人權,有他們生活方式的選擇,假如有鄰居、親友通報,以台灣現行制度是衛生局去關心,可能是公衛護理師或家庭訪視員來關心,

 

在這樣的狀況下,我們可以想想「他們為什麼不求助?他們相信、擔心害怕的是什麼?以致於沒有求助,而接受這樣的狀態」,資源進入的前提是,家庭願意一起配合。

 

▶ 主持人:聽起來家庭成員面對這件事情的態度、怎麼處理相當關鍵。

 

▶ 福源:我用一個巧妙的詞來說明,也有賴第一線人員是否願意「纏著這個家庭」。大家身邊假如有疑似精神病人(還沒有確診之前稱作「疑似精神病人」),現在的社會安全網有個優化計畫,責任醫院會有護理師、醫師進到家庭裡,當醫師判定為精神病後,護理師在一到三個月內,可以比較積極的纏著這個家庭,順利的話可以進入家庭進行居家治療。

 

▶ 主持人:我們剛才談的是心理上的生病,我們透過醫療手段治療,不過從影片中也會感受到,不論是照顧者或被照顧者,都很需要社會網絡的支持(包含生活打理、情感層面),精神疾病會是一個起起伏伏的過程,甚至面對照顧者老去。

 

蠻想了解,比較理想的情況,有家庭成員患有精神疾病時,到底需要什麼樣的支持?影片最後導演也提到,在這麼漫長的歷程裡,作為一個家庭成員我到底還能做什麼?或者,他也了看見了爸爸媽媽用了他們的方式做了最大的努力。想問問福源的現場經驗,究竟怎麼做比較好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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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復元:並非原來的樣子,是讓生活變好】

 

▶ 福源:大家有沒有聽過「復元 recovery」的概念,不是原來的原,意思是說,我們的治療「不是讓他變到原本的樣子,也不是治療好,而是讓他的生活變好」,重點是找到你的人生意義和價值,找到你的歸屬感,找到自己的社會角色。這部影片裡的雙親,他們很難承認自己的失落,當雅子不能成為他們的眼中繼承醫學的女兒,某種程度,雅子必須回應家庭中父母對他的期待,無法為他的人生做選擇。

 

所以我們在談復元的時候,應該讓選擇權回到患者身上,我們很強調參與的自願性,大家有沒有聽過音樂治療、園藝治療、藝術治療,在他們的生活裡面,一切都圍繞著「治療」,為什麼他們不能和沒有生病的人一樣,單純去享受藝術、園藝?我們可以重新思考,一個人要過什麼樣的生活,要怎麼讓一個人有希望感?我的工作是要讓他們找到朋友,找到治療系統之外,更多生活可能的樣貌來實現自己,如此而能「活出疾病之外的樣子」。

 

重點不是不要有殘餘症狀,而是他們還能不能工作?舉個例子,我之前的工作會帶會員去上班,帶他們去某個家醫院做傳送(送病床、送病歷、送藥),遊走醫院各個地方。他情況不好的時候,曾經有次跑到院長室報到:「我來報到了,我來當院長!」我的雇主把這件事情當作玩笑說給我聽,我當下非常緊張、擔心醫院怎麼看,但因為是和我很熟的雇主,他了解我們會員的情況。我講這個案例,是希望說明「一個人就算有精神疾病,他一樣可以生活,我們在建構的是他們疾病以外的生活」。好比有人在電體裡自言自語,如果大家能夠看作一件正常的事情,那就不會影響他的生活,這關乎於整個社會對精神疾病的認識有多少,會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品質。

 

我再講一個小故事,有次我坐捷運,車廂內有個很明顯是自閉症狀的孩子,有個大人一直要請他離開博愛座,當下他已經開始出現各種自閉症狀,但大人一直強逼他離開座位,我後來和那位大人說他可能是什麼樣的症狀,請不要這樣對他。我的意思是,這些生病的人,即使出現某些症狀,也妥善就醫了,那社會怎麼認識他們,知道這個不會對我們帶來影響,我們不用害怕的時候,他們可以更活在一個自在生活的世界裡。

 

▶ 主持人:福源剛才在提醒的是,這個社會怎麼看待人的不同樣貌,比如我們看到拄拐杖的人、眼睛看不見的人,我們很快知道可以怎麼協助,也接受他們在日常生活場域出現,同樣的在精神疾病這塊,社會能不能多一點這樣的空間,讓他們不是被關在家裡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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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社會對精神疾病的認識與包容】

 

▶ 觀眾:今天看這部片很震撼,從小到大的經驗對精神疾病不是很清楚,想問思覺失調症在台灣的比例。

 

▶ 福源:台灣思覺失調症患者約13-15萬人,台灣盛行率約0.6%。因為精神疾病而領有重大傷病卡的人有20萬人,台灣看精神科的人數破300萬人了。人數逐年增加,也可以大家越來越能接收精神疾病,比較能去看身心科。但是大家有沒有注意到,青少年的自殺率、精神疾病比例上升很嚴重,學生之間已經把憂鬱症當成家常閒聊的話題了,整個社會的憂鬱症、精神官能症比例持續上升,不只是比例,也包括年齡下修,顯示了整個社會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生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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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聽懂人的受苦是社會進步的基礎】

 

▶ 觀眾:現在越來越多人有病識感,知道要就醫看診,想問如果就醫之後,治療效果沒那麼好,那我們可以再做一點什麼嗎?我們看得見希望的光嗎?

 

▶ 福源:我們大家要讓彼此看得到希望的光。我想和大家分享我給自己的座右銘:「聽懂人的受苦是社會進步的基礎」。

 

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支影片誰在受苦?雅子在受苦,他的家人也在受苦(父母承受各種失落,我碰過很多有成就的父母,當自己的孩子生病是最難面對的),整個社會文化的競爭,都讓父母很難不把孩子的成就當成自己的成就,很難走出社會的框架。所以我覺得聽懂這些病人受苦,指的是「我們到底從他們的受苦經驗裡看到社會到底要改變什麼」,怎麼不再讓升學主義凌駕孩子,我們願不願意相信,當一個孩子即使生病了,他同樣能有一個更好的生活。再講一個案例,台大的學生當有心理問題時是最難去看身心科的,為什麼呢?因為他們還想升學考研究所,教授要收指導學生,台大學生被視為頂尖的,他們承受非常大的壓力,發生好幾起跳樓事件。污名為什麼會發生?我們有沒有理解到整個結構怎麼讓人生活在不健康的社會環境裡。如果雅子的父母沒有過多社會的眼光,也對精神疾病有更多認識的可能性,社會資源早一點進到家裡,我覺得會不一樣。

 

▶ 主持人:剛剛這位觀眾提到「希望」,為什麼我們影展會選一些平常在電影院不容易看到的片子,尤其是紀錄片,原因正是希望打開大眾對不同議題的理解,才有機會讓社會更加多樣化﹔當我們有機會看到別人真實生活的樣子,才有機會改變鬆動我們對某些不了解事情的看法,那大家如果可以保留這一點點試著了解的希望,這就是開始改變的第一步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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